反倒是瑤夫人,直接開口用讓她回去好好養臉做借口把人趕了出去。
夏侯緣被趕出來的時候,雙眼無神。
最後一點光也沒了。
「小姐。」
在房間內早已經等著她的丫鬟上前伺候,都被夏侯緣暴脾氣趕了出來。
「都給我滾!」
連丫鬟都是她娘盯著她的眼線,生怕她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。
為什麼,夏侯霜運氣可以這麼好。
即便沒有了娘,也能有爺爺和女帝站在她一邊,她呢?
卻只有算計和利用。
如果可以,夏侯緣也情願自己沒有生母!
「既然如此,那就不要怪我狠心了!娘,這可都是你教我的。」
夏侯緣說完這話,腳踝處被黑霧包裹著。
由下往上攀附,到她的腰身、再到肩頭,從她的耳朵進入,慢慢侵入她的大腦。
眸子深邃陰暗,再也不似之前的明朗。
連,偽裝都不再有。
–
「陛下,這……」
書房內,夏侯老將軍坐在下頭,聽言陛下所說的話,嘴角抽動,「大比都是老規矩,陛下定是要上坐的。」
如今陛下突然開口說讓他一個臣子坐在上頭,到時候盯著的壓力和閑言碎語估計能淹死。
大比正座位本來就是陛下的主座。
真坐上去一個臣子,不管什麼身份,都會被疑心多病的皇帝懷疑有心。
更何況夏侯老將軍這次大比也沒打算去,隨便出來一個長老領著人就夠了。
一群老東西喜歡在那上面坐著吹自家晚輩有多麼優秀。
呵,真要優秀到那種程度怎麼沒一點聲音都捨得藏在家裡?
怕遭人嫉妒暗殺嗎?
一群不要臉的老頭子。
關鍵是每每聚在一起都喜歡打賭,每次也都是他輸。
久而久之,夏侯老將軍自然不想去了。
聚在一起,太傷財。
夏侯霜在旁眨眼,沉默,順帶嗑嗑瓜子,真香!
「規矩都是人定的。」
更何況老將軍要是不去,怎麼看到夏侯霜大放異彩。
夏侯霜嗑瓜子的動作一頓,似是明白陛下的意思,但如果其實爺爺不去的話也沒關係的。
「可是陛下……」
夏侯老將軍看陛下悠閑在那吃東西的模樣,實在談不上會因為別的什麼重要原因不去,「這於理不合。」
老將軍心裡想起另一種可能,立馬搖頭否認了。
怎麼想,陛下也不可能會是想要偷懶的。
雖然過去陛下還不是女帝的時候,略微有些……頑劣,但現在都登基一年,多少應該有些收斂。
國事都處理的很好,他呈上去的奏摺翻閱過,他看到也倍感欣慰。
姬叢年:明明幾乎全部的奏摺都是他處理的。
最終夏侯老將軍還是沒有說過君凜。
迷迷糊糊將陛下送走,迷迷糊糊的點頭答應,迷迷糊糊的……
等君凜離開了將軍府,夏侯老將軍回到書房的時候臉上帶著笑,還在心裡默默誇著陛下。
「……」
跟在老爺子身後多年的老管家身為旁觀者,和夏侯霜對視一眼。
兩人不約而同看出了眼裡的抽動。。
老爺子這是被坑了同意還不自知,果然陛下/凜凜是真的……黑。 自稱魚為淵的中年男子,一把抓過酒罈,仰面痛飲。
溢出的酒水從嘴角流下,在接觸到他脖子上的黑鱗時,立刻化作淡淡黑氣。
一口氣喝完半壇,整個二樓都飄蕩著絲絲花香。
「這酒水……」
「怎樣?是不是喝一口就忘不了?」
中年男子隨手一扔,酒罈平穩地落在桌上。
凝視青年片刻,他重新走回窗邊,繼續將目光投向陰雲密布的天空。
「世間凡人如此之多,你又何必非得變成他的模樣?」
青年也邁步走到窗邊,時刻掛在臉上的微笑,猶似一種偽裝。
「因為在明鏡台下,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張人臉……也是這世間,唯一知曉我存在,而活著的龍魚!」
中年男子沉默片刻,如將眼前的回憶全部清空,眼瞳驟然一片漆黑。
「隨你喜好便是……魚魂已去,我只是被你禁錮在這腐朽軀殼裡的一縷意識而已,系在這魚身上的線,在你手裡!」
「這話聽來,總是很悲觀。」
「別忘了你答應過,不再為難她!」
「嘖,嘖,嘖……等待塵埃落定,我是不是該讓你們見上一面?」
「……」
簡短的對話並未持續多久,就被街上嘈雜的聲響所打斷。
一隊隊飛魚衛沿街而來,帶隊之人到處張貼布告。
但凡以桃符易魚臟而食者,殺無赦。
但凡擅自質疑或損毀桃符者,殺無赦。
但凡因魚而妖言惑眾者,殺無赦。
正圍在小攤旁的眾人,一一被飛魚衛帶走,從此再無音信。
而這一日過後。
皇城外的空地上,豎立起三百多根桃木樁。
每一根桃木樁上都釘著一具被挖去內髒的屍體。
屍體乾癟而缺少水分,布滿油膩的光澤,似被熱油烹過,經久不爛。
偶有鴉雀落在屍體肩頭,也會立即飛走,不願啄食,更不會過多停留。
更為奇怪的是。
這些以作警醒的屍體,整日都散發著濃濃的魚腥,令來往之人,不得不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。
……
和魚臨淵相貌一樣的青年,此刻站在城外一顆桑樹之上,負手而立。
那一身純白的錦衣,似與他臉上的微笑,多有不配。
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後,本該分外惹眼的黑白,竟無一人目睹他們的存在。
偶有清風吹過,桑葉沙沙作響。
青年盯著城外,那如同向他「宣戰」的屍體,淡藍色的眸子里都是戲謔。
「凡人狠起來,倒也令我這聞魚刮目相看!」
他身後的中年男子顯得十分平靜,沉著開口。
「無須你親自動手,他們也會因你而亡,這不正是你的可怕之處么?」
青年沒有接話,望著逐漸暗下去的天空,以及城內升起的燈火,化作一條魚影向北游去。
幾息之後,中年男子也閃身消失在相同的方向。
在他耳畔。
還殘留著青年的聲音。
「既然有了凡人的樣貌,是不是也該取個名字……」
他們離開沒過多久,黑夜悄然來臨。
皇城四面城牆上的火把,似比平時多出一倍。
儘管如此。
這樣的夜晚,也看不清三丈外的一舉一動。
那三百多具屍體突然睜開眼睛,眼中一點白光迅速消失,轉為漆黑。
上下顎磕碰在一起,傳出陣陣陰森的「咯噠」聲。
一條條魚影如靈魂般,從它們身上鑽出,然後托著一根根細不可察的絲線,消失在大地上。
……
午夜。
拄著魚骨杖的魚七,緩緩從雲層中落向地面。
跟在它身側的黑貓妖瞳明亮,妖異的綠芒像巨大的燈籠一樣,掃過皇城上空。
隨即,再也聽不到人聲犬吠。
花之雙翼 十殿閻君也從魚七身後走出,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之氣,盯著城外那三百多具屍身,驚嘆不已。
「不知是何方神聖,竟有如此手筆!若都像這般輕易操控靈魂,倒也省去很多麻煩……」
「你懂什麼,我相信這定然是七神大人有意而為,是留給我等的考驗。」
「……」
十殿閻君你一言他一語,似乎不想放過任何阿諛奉承的機會。
唯獨魚七站在那裡,一聲不響。
黑貓扭頭喵了一聲,十殿閻君立馬安靜。
只見黑貓邁著穩健的貓步,小心翼翼地接近最前面的一具屍身,探頭輕輕嗅著。
除了濃重的腥味,並無半點死氣,更感受不到絲毫靈力波動。
彷如在黑貓面前的,根本不是一個個已經死去的凡人,還是一隻只鮮活怪物,在等待著那冥冥之中的召喚。
黑貓就像驗屍的仵作,依次查看。
所過之處,屍身都會略做扎掙,漆黑的瞳仁如死魚之目,時刻注視著黑貓的一舉一動。
看到這一幕。
十殿閻君不由交頭接耳,「地界行屍」掛在嘴上的同時,面現難色。
似乎眼前這些,已不是他們所司之事。
片刻后。
黑貓回到魚七腳下,連喵幾聲,似將一切發現都如實回報。
只見魚七嘴巴微張,輕言一聲「退後」。
十殿閻君瘋一般地逃離出百丈,那鬼魅一般的速度,絲毫不比黑貓遜色。
魚骨杖點在地上,凈世魚鈴的清脆響聲,只覆蓋城外這片空地。
夜空中的陰雲如鏡,居然倒映出三百多具「屍身」。
只不過。